1979年，旻玲一歲半
文/圖─謝旻玲
在今年農曆年前的一個清晨，我最寶貝的阿嬤離開了我們，在這個瞬間，所有和阿嬤的一切，卻鮮明地在我腦海裡全都活了起來，因為我知道，我再也無法抱著她，聽她講故事了…
阿嬤很喜歡跟我們談過去的苦日子，尤其是我們這群孫子們窩在她身邊打滾的時候，有一段故事她常常掛在嘴邊，我想那是她很深刻的過往…
當年才20多歲的阿嬤在台南學甲鎮的學甲國校當小學老師，阿公則在同一個學校工作。因為阿公感染得了肺結核，不僅生活要被隔離，工作也被迫要暫停。當時剛生下爸爸的阿嬤頓時要獨自撐起經濟重擔，學校中午休息的這一個小時，她先跑回家，換上便服，趕緊準備中餐給被隔離在田中央生活的阿公，然後再跑回家幫爸爸餵奶換尿布，自己隨便扒兩口飯，就又要衝出門準備下午的課。
她常常在跑回學校的路途中，才驚覺自己身上還穿著家裡的便服，然後又再趕緊折返，快跑回家換。阿嬤說：「所以上班我都會穿布鞋，因為這樣才可以跑得比較快啊…」
每次聽阿嬤說故事，腦中總是充滿猶如電影情節的畫面，一點也無法和現在的生活連結在一起。心想阿嬤在那樣的時代是帶著甚麼樣的心情才能熬過那些日子的？那個時代的女人，成就丈夫、子女是她們一輩子，也是唯一的職責。自己的選擇和喜好只能藏在身後，即使後來有我們這些孫子陪伴她享天倫，她永遠也都不想麻煩我們，總是甚麼都好，甚麼都滿意；向人道謝，阿嬤永遠90度鞠躬；面對家人，她也總不吝嗇感恩的話。這些都是阿嬤的時代留給她的優雅謙卑，這些修養就這樣跟著她一輩子，而我們現在生活的這個時代，又會留給我們些甚麼呢？
這也許就是歲月帶給我們的一堂課，一堂永遠無法跳著上，也無法有人代替我們上的課。就在阿嬤離開後的那個瞬間，我嚐到了這段有阿嬤陪伴的歲月帶給我的甘甜，和往後沒有她的日子，帶給我的淡淡憂愁。
我敬我的歲月，接受我的歲月，然後繼續我的歲月。
謝謝您，我最愛的阿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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