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arden91季刊 │玉溪有容教育基金會發行

1981年，夢芝六歲

文/圖─歐陽夢芝

敬我的歲月。

寧靜的夜裡，最後的一次呼與吸，

你見著了思念的母親。

失眠而嬴弱的你埋坐沙發， 

黑暗裡只有電視屏幕的光， 

閃爍著你固執的沉默如金。

除夕夜孩子返家，

祖先牌位前隨著你捻香敬拜；

你殷切地向祖先叨絮沒停，

而孩子手上的香早已放下。

退休那天同事為你歡送，

你拿著花束滿臉笑吟，

心中卻悵然若失， 

不知道明早該往何處去。

第一次離家工作前你興奮地打包， 

彷彿天不怕地不怕， 

只要往前飛奔就好。

最後一次穿白衣黑裙， 

你記得那天陽光很辣，

青春和課本曬著，

不知哪一個該丟，哪一個該拾。

你喜歡在放學後買十元五個的雞蛋糕，

踢著碎石子踱步，

並拿出掛在脖子上的鑰匙，開門回家。

你被爸爸抱在腿上，媽媽在一旁拍照，

每個人都笑著。

天空很藍，你從此愛上了藍色；

可拍出來的照片是黑白，

所以你以為那片藍天不曾存在。

生命長河回溯其中，

步伐落水，鏗鏘有聲，

下一步卻彆扭沉重。

那賴以維生的是青春的霸氣

和執拗的性子。

多年後回頭看，

那像是曬透陽光的窗花，

有種強烈的安靜；

而我們依然迎風前行。

敬歲月。那沾染汗臭的美好

及脆弱的輕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