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歡世上的老城區嗎?在一片現代建築的都市叢林裡，保有了時間感的老聚落或老物件對你有任何意義嗎?對作者來說，這是她理解歷史的一個線索。除此之外，對於五感經驗而言，老建物似乎也總是帶來了更強烈的衝擊與洗禮。
文圖│曾敬淳
時間無形的流動，看不到，摸不到，而生命隨之老去，消失。有趣的是，時間卻能巧妙地將人們生活的痕跡留在物件與建築裡…泛黃的書、斑駁的牆、透露時代的花窗，它們比我更早來到這個世界，然後平安地跨過不同的世代，靜置在那裡，成為我理解歷史的蛛絲馬跡。
儘管與前人的生命經歷不同，時空背景不同，但是透過這些老物件使我與過往的時空產生了某種連結，這就是為什麼我著迷於老物件的原因。看到這些東西的瞬間，不知道你是不是也會跌入時光走廊，一心想著那時候的人是怎麼生活的呢?他們都在談些甚麼?這讓我想起了文學家大江健三郎曾說過：「我真想知道一百年以後的人會怎麼生活?他們也會認同我們現在覺得有價值的想法嗎?」而我的念頭是一樣的，只是時間不是未來，而是過去。一百年前的人，他們所相信與遵循的價值觀，我們現在的人是如何看待的?當時的做人道理，現在的人還存留了多少?舊物件，引人深思…
也因此，每到一個新地方生活時，我總是喜歡在當地的舊城區中，尋找充滿記憶與時間厚度的聚落及老街。然後，在其中，迷路。台北如此，威尼斯如此，我的老家台南，也是。只要我願意，在這些地方，我都能盡情在舊巷弄中迷路，一頭撞上迷人的「時間感」，著魔般地看著老物件，想像前人的點滴。
迷路，在某種程度上是為了恢復自己對於生活的感知。所以放任自己成為迷路者，沒有特定目標時，我認為身體的感覺會比平常更為敏銳。地面的凹凸、牆質的粗細、路人的談話聲、空間裡的味道，在迷路的那當下，都被不斷地放大。因此，當身處於老建築或舊聚落時，身體感總是強烈的。這或許也就是威尼斯如此讓我眷戀與難忘的原因吧！
不同於其他一般的城市，時間感在威尼斯這個城市裡，是如此自然地流盪著，城市裡的舊建築與人們世代共存，無需特意整修，更不是以供人膜拜的姿態存在著。那種生活中就有歷史感與時間感的城市，萬分迷人啊!記得在威尼斯迷路時，我曾不經意地踏入一家五金行，在堆滿貨物的店面裡，牆上掛著一張寫著1920年的包裝紙，老闆瞧我看著那張紙，笑著對我說：「這家店已經將近一百年了。」
一百年，是多長的時光啊!能累積多少的文化!
對我，老建築與舊物件都像是一個藏納了許多故事的抽屜，其上的刻痕也好、汙漬也好、缺角也好，都成就了它獨一無二的存在，如此珍貴。那種歲月的洗鍊，說出了「非速成」的美感與動人。歷史，讓城市變得豐厚，而這個豐厚，使生活在其中的人們，養成了優雅與從容，這也許就是徒有熱鬧喧囂的現代新城所無法創造與培育出來的吧!
時間感，其實是有溫度的；而當它與空間感、身體感交融無隙時，我們或許會在某一種瞬間感覺到…「啊!原來一百年前就是這樣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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